史鳞【清平调】 第二章 心动
第二章 心动
史艳文扑哧笑了一声，“北冥老板说笑了，您家大业大，怎么会缺我这顿饭，不过是给我这下九流营生面子。”说着他起身撩起门帘，朝后院走去，“走吧，天冷了，可能要在我屋里吃了。”
北冥封宇听见他屋里这个词，立刻口干舌燥，奇妙得感受到了一种要去过去深闺小姐闺阁的紧张和期待。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总算冷静了，前方史艳文打着门帘等他，他赶紧走了过去，跟在身后。
后台出去再走一会儿，绕几个小巷子就到了一座不太起眼的四合院，不大的门脸，里面倒是开阔，天井里还放着几个大荷花缸，只是现在天冷了，早就被清空了。青石板铺了院子，边上种着一些常见的植物，还零星放着一点小盆景，不算大，却十分雅致。
“少爷，回来了啊，饭给您送屋里去还是？”一个中年妇人从边上的灶房走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干了手一边发问。
“送我屋吧，今天有客人，再加两个菜，再烫盅黄酒吧。”史艳文温和得吩咐家中旧人。
然后进了主屋，北冥封宇立刻感受了一股热浪，他惊讶得看着史艳文。史艳文无奈一笑，“让北冥老板见笑了，从小在北方长大，成人才来南方，实在是受不了冬季湿冷，所以让人盘了火炕，再架了火炉进来，冬天室内就暖和了。”他看着北冥封宇的脸上开始发红，“是不是有点太热了，将外套脱掉吧。”
“哦哦。好。”北冥封宇将刚穿上不久的大衣又脱掉了，只剩了贴身的衬衫和一件V领的背心。然后他看着史艳文也解开了方才穿上的棉大褂，只穿着贴身的单衣，背对着他。衣料轻薄，越发显得他腰间细瘦，身姿轻盈。
北冥封宇被自己的绮丽幻想吓了一跳，赶紧将视线转移开来，心中暗自唾弃自己，北冥封宇啊北冥封宇，你平日里也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今天怎么面对史艳文频频失态，简直是个浪荡子。
为了避免自己再想点不该想的东西，他赶紧将视线转移开来，看向周围布置。史艳文的房间理所应当是院子的正屋，布置得也非常清雅，零星点缀着一些字画，看落款不乏名家之作。他鼻尖微动闻到一股清雅的梅香，却没找到梅瓶，只是在架子上看到一个香炉。看来史艳文喜欢白梅香，新的情报收集到了！
正当他神游天外，史艳文已经穿上了居家的短衫，转过来请他坐在吃饭的圆桌旁。两个人坐好，史艳文给边上的炉子添了几块炭，又用火钳子拨了拨，坐上小铜壶烧水准备泡茶。两个人在等待水开的间隙开始闲聊。
“听说北冥老板之前在英吉利留学？”史艳文拿出茶壶，热好壶，夹了几片茶叶进去。
“对，十几岁就出去了，一直到今年年初在回来。”北冥封宇推了推眼镜，看着史艳文手上不急不缓的动作。“对了，史老板，你可以直接叫我封宇，叫北冥老板太见外了。”
史艳文笑了一下，他很爱笑，笑起来也特别漂亮。能立刻拉近那张清丽的脸给人带来的距离感。“好吧，封宇，那你也别叫我史老板了，喊我艳文吧。”炉子上的水壶发出了呲呲的响声，水要开了。“那么小出去，也算是很辛苦了。你在国外学的是什么呢？”
“唔，也还好，家中长辈之前深信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说，觉得现代科学还是要去西方学。我因为对化学比较感兴趣，所以大学专攻这方面。”北冥封宇简单说了两句。
“化学？那很了不起，现代科学的基础之一。”史艳文提着提手将铜壶提下来，开始倒水泡茶，然后他抬眼看到了有点震惊的北冥封宇。“怎么？觉得我这种传统戏子对现代科学就该一窍不通吗？”他眼神里带着一点故意的微嗔，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两个人相处得都很轻松。
“啊不是，只是觉得有点惊讶，毕竟国内化工行业其实是刚起步不久的，现在的发展也是才集中在日用上。很少有人能一针见血说出化学是现代科学的基础之一这种话。”北冥封宇越发觉得史艳文不一般，这可不是一个每日跟传统戏曲打交道的旦角儿该有的认知。
“毕竟德先生和赛先生的理论我也是读过的。文人们要开民智，指望那几本空谈误国纸上谈兵的口号书籍是没用的，只有社会发展起来，人人参与才是正理。”史艳文这番话在当下国内风花雪月占大头，各类文学开民智的主流思想内，可以算得上离经叛道了，但是更合北冥封宇胃口了，他没想到史艳文的思想这么先进，颇有先锋气。
正在这时帮佣过来敲门，将菜端了过来。两荤两素再加一个汤，刚好是两个人的量。史艳文执起烫好的黄酒，给北冥封宇先添了一盏，自己执杯告罪，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今日要待客，所以厨下只做了这点，如果不够，我再喊他们去端几个菜回来。”
北冥封宇想起史艳文说再加两个菜，说明他平日晚饭只吃一到两道菜，怪不得这么瘦，这会儿哪里还敢说自己平时一天三顿晚上偶尔还要加夜宵的事实，赶紧表达了自己晚饭也吃不了多少，弄多了浪费，这些刚好。他端起酒杯跟史艳文碰了一杯，心中却有点遗憾，这要是交杯酒该多好。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史艳文被他留学时的趣事逗得笑声不断，他也为史艳文幼时学艺的辛苦而心生怜爱，两个人都了解了对方不少事情。等到一盅酒饮完，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史艳文眼角已经带上了飞红，因为他皮肤细白，面上也散上了一层红霞，真是澄霞映面，艳丽无双。
北冥封宇也稍微有点酒意，思维也陷入了微醺的飘然。事后怎么起身告别，又怎么被送到门口叫了一辆车送回的家，他只记得自己在结结巴巴约史艳文下次有空出去逛逛的时候，史艳文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自己。
等北冥封宇回家洗漱后躺在自己床上，心跳还没平复，仍然沉浸在今日初见就神牵梦萦再也无法忘记的史艳文身上。啊，脸好看，眼睛好看，嘴唇也红红的好可爱，手好看，腰好看，头发也非常茂密光洁。性格也好温柔，能跟他交朋友太好了，真希望五天之后能赶紧再见到他。可惜这两天要出趟门去上海谈生意，要不然一觉醒来就该约他去逛逛的。北冥封宇胡思乱想许久，没有往日晚上咖啡续命带来的亢奋，仍然心思飘忽，久久不能入睡，等他最后一次起夜再躺下，他拧开床头台灯，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的北冥封宇在努力将精力全部放在与经过徐老板牵线搭桥认识的几个同样做实业的当地龙头的接洽上，按照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几家分别对出资、选址、聘用工人、薪酬等情况作了详细商榷，最后确定好以后，北冥封宇几乎是耐着性子跟几位老大哥吃饭喝酒。
他虽然不喜欢这一套，但是中国人历来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习惯，他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只是在各种尝到好吃的东西时，就会忍不住带一些能回去的，想带给史艳文尝尝。
等到跟史艳文约好的那天到来，约的是下午两点，他从早上七点起床就开始期待，特意重新梳洗，换了一身新裁的西装，头发也特意收拾了一下，虽然时下流行将头发用发油抹得一丝不苟，但是他不太喜欢，只稍微打理一下，让人精神一点，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
焦急地吃了午饭，具体吃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只是在被家里人打趣收拾得这么帅气，是不是要跟小姑娘约会，他才想起来反驳两句，“只是新认识了一个很投缘的朋友，想多交流交流。”
下午一点，他准时出门，因为给史艳文带了一堆特产，所以只能司机送他过去，这次他没去戏楼，直接去了史艳文家，指挥着帮佣将土产搬了进去，他才带着几样精挑细选的点心和史艳文进了屋。
“封宇，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史艳文有点嗔意，不赞同得一边泡茶一边同他闲谈。
“哎哎，没多少，这不出门一趟，总不好空手回来。另外只是一些土产，并不贵重，只是吃个新鲜。”他有点心虚，但是非常坦然，然后他将自己保护了一路的几样点心绳子解开，“尝尝这几样，都是上海有名的老字号，我问了油纸包着，不会影响味道。赶紧尝尝。”
史艳文见拗不过他，只得叹口气，“以后不要这么破费了，要不然我可要生气的。”然后他拈起一块点心小心放进嘴里。他吃东西也秀气，小小一块点心，吃完嘴角也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碎屑。“好吃。”
“是吧，我就觉得你会喜欢。”北冥封宇眉开眼笑，他上次就了解到史艳文也是个甜党，所以特意选了老字号点心带回来。“再尝尝这个。”
史艳文接连尝了两块点心，看北冥封宇还要再给他介绍，连忙摆手，“可以了，我食量小，再吃的话等会儿晚饭就吃不下了。”
北冥封宇有点遗憾又有点震惊，因为对他来说，这一小盒子点心也就是个餐后甜点，下午还要再配个下午茶。但是看史艳文纤细的腰身，他顿时能理解了。“那我们歇一歇，就出门走走吧，可以去趟书店，据说有几本新译的小说上市了，可以去买来看看。晚饭也可以在外边吃。”
史艳文笑笑，全凭他做主。
两个人出门后，看见日头正好，前几日的雪已经消尽，也不愿意坐车，便慢慢在冬日的暖阳下缓步前行。从背后看，一人西装革履，一人一袭长袍，虽然画风迥异，但是气氛闲适自然，也十分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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